林晚舟的指尖在全息屏幕上悬停,数据流如冰冷的瀑布滑过,却无法冷却她内心的灼热。
报告来自三千米之下的“烛龙”深海生态舱,内容简单到近乎荒谬。
昨夜凌晨三点十七分,热泉口那片被命名为“盖亚之心”的古菌毯,在没有任何外部能源刺激的情况下,突然开始集体发光。
这不是简单的生物荧光。
无数个微小的光点,像训练有素的像素,协同运动,最终在漆黑的海水中拼凑出一幅动态的影像。
一个轮廓模糊的母亲,正怀抱着一个婴儿,轻轻地摇晃。
画面仅仅持续了七秒。
七秒后,光芒散去,菌毯重归死寂。
但生态舱的传感器捕捉到了更惊人的变化——菌毯周围的海水中,检测到了浓度极低的未知有机分子。
经过人工智能紧急比对,其结构与人类的催产素有百分之九十三的相似度。
催产素,是分娩时促使子宫收缩的激素,是拥抱时大脑分泌的信使,被科学家称为“爱的荷尔蒙”。
林晚舟的呼吸变得急促。
她调出了另一份绝密档案,属于项目最高负责人陈暮。
档案里有一张褪色的照片,一个年轻女人抱着襁褓中的他,脸上的笑容和影像中的轮廓惊人地重合。
这是陈暮仅存的童年记忆。
她关闭档案,在实验日志上颤抖着敲下一行字,那更像是一个结论,一个启示。
它们不是在播放记忆,是在重现情感。
消息只在最高层传递。
韩松收到通知时,正在地面的模拟训练场。
他几乎是立刻就申请了下潜。
他不需要理由,林晚舟也没问。
有些事,只有亲眼见到才能理解,或者,才能感受。
“烛龙”生态舱内,巨大的高压玻璃窗外是永恒的黑暗,只有探测灯的光柱切开浑浊的海水。
韩松拒绝了研究员递来的数据板,只是静静地坐在观察位上,凝视着窗外那片沉默的菌毯。
它看起来和任何一片深海微生物群落没什么区别,平凡,死寂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。
不知过了多久,那片死寂中,第一个光点亮起。
紧接着,第二个,第三个,成千上万的光点被同时唤醒。
它们不再是拼凑母亲与婴儿,而是在漆黑的画布上勾勒出另一番景象。
几个孩子在厚厚的雪地里奔跑,互相投掷着雪球。
他们没有五官,只有欢快的轮廓。
没有声音,但韩松的监听器里传来了规律的低频水压波动。
那波动像心跳,像脉搏,更像穿透了时空的笑声。
韩松的瞳孔猛地收缩。
他认得这个场景。
阿阮的笔记里,用稚嫩的笔触画过一模一样的画。
那是她童年最快乐的一天,在大雪覆盖的孤儿院后院,和朋友们打雪仗。
他没有举起相机,也没有启动录影设备。
他就那样看着,闭上了眼睛,任由那无声的笑闹通过水压的震动传递到他的感官里。
他仿佛能闻到雪的冰冷,能感觉到雪球砸在身上的冲击,能听到阿阮清脆的笑声。
当他再次睁开眼,光影已经消散,菌毯恢复了亘古的平静。
生态舱内的研究员们忙着记录数据,激动地讨论着。
韩松却只是将手掌贴在冰冷的高压玻璃上,对着那片黑暗,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:“你不用留给我看,我知道你在。”
几乎在同一时间,数千公里外的另一片大陆上,祁渊正走在一座废弃的电影院里。
这里早已被自然接管,屋顶破了几个大洞,阳光像聚光灯一样照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