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试之后,要等三月中旬才放榜,又因此时杏花开放,所以此榜又称“杏榜”。
杏榜之后是殿试,由宁帝钦点三甲,谁也没把握说自己一定能高中状元。
所以当沈野夸下海口那一刻,谁也没有当真。
众人只当他是个意气风发的轻狂书生,可谁也不会因此苛责一个年轻人,无非是善意的笑一笑、起个哄。
喧闹人群中的张黎倒骑青牛,将方才之事皆写进无字天书中。没人知道他就是汴梁四梦的作者,也没人知道新的话本将要横空出世。
黄山道庭首徒留恋京城风华,沉迷撰写故事话本,这听起来多少有些不务正业。
但谁又能决定什么是正业呢?
福王没理会身后的喧闹,头也不回的对陈迹说道:“今日之事一定会被黄山那鸡贼道士写进新话本里,啧啧,这不比那酸臭气冲天的汴梁四梦好得多?男男女女爱来恨去,哪有侠客鲜衣怒马有趣?”
陈迹没回答他,可他依旧喜滋滋说道:“这次本王肯定也在话本里。明日便让周旷去城隍庙,给那鸡贼道士送两壶好酒,让他将本王写得侠肝义胆、英俊不凡一些。你说本王在话本里换个什么诨号好?肯定不能叫福王了……叫贤王怎么样?本王早就觉得福王这封号没气势,根本衬不出本王的英武,一听就像是个肥头大耳的胖子……”
从安定门走到长安街,福王一路喋喋不休:“怎的这么远,走得腿都酸了!喂,下次换你给本王牵马如何?”
陈迹醉醺醺的答应下来:“好。”
福王微微一怔,他自言自语半晌了陈迹都没说话,如今说到此处,对方却应承下来。
他一时间有些分不清,陈迹到底有没有醉,这个承诺又有几分可信……
“酒鬼的话,半分都不能信,”福王忽然回头看他:“喂,你小子有没有把握翻案?这廖忠能不能审出东西来?我怎么看着他有点死了……你今日若能翻案,本王为你牵马便是一桩美谈,青史也该留下一笔。可你若是翻不了,那本王和你就一起变成笑话了。”
陈迹在马上晃晃悠悠,答非所问:“还有五碗。”
福王没好气道:“喝喝喝,喝死你算了。嘉宁三十二年里,你估摸着是第二个醉酒进宫面圣的。”
陈迹灌下一口烈酒,双眼迷离问道:“上一个是谁?”
福王随口道:“钦天监那位副监正,徐术,也是个没正形的。”
他牵着马往南走,到了玉河桥前,身旁凑热闹的百姓忽然哑了声,像是被人掐中了喉咙,慢慢停住脚步,而后做鸟兽散。
福王抬头看去。
玉河桥对面没了邻街的灯火,黑压压的长街上,解烦卫身披蓑衣、手按腰刀分列左右。灰蒙蒙的蓑衣与斗笠在黑夜里,宛如一片黑色山林。
桥正中间立着一人,身穿黑色鱼龙服,肩上还绣着一条过肩蟒。
林朝青。
福王微微眯起眼睛,低声问道:“这桥只怕过不去了。”
陈迹拎着酒坛子坐在马上摇摇晃晃,似是浑然不觉解烦卫的压迫感,仍自顾自的喝酒。
他灌下一口酒,醉眼惺忪问道:“王爷怕了?”
福王沉默片刻,洒然一笑,牵马上桥:“怕个球,过了这一关便能进宫面圣了。”
钉了铁掌的马蹄踩在汉白玉桥上发出清脆声响,解烦卫斗笠下的目光森然,凝视着福王与陈迹迎面而来。
林朝京挡在福王的去路上,却毫无戾气,只客气说道:“王爷,可否容卑职与陈迹说两句话?”
福王挑挑眉头:“什么话不能当着本王的面说?”
林朝青抱拳行礼:“干系甚大,还请王爷行个方便。”
福王看了一眼陈迹,最终还是松开缰绳,默默退开几步。
林朝青接过